蝶翼齋雜誌
庚子正月,蝶影移居於是百科。至今五年一月餘矣。
是室號曰蝶翼齋,蓋取莊周夢蝶之義。
激賞 八聲甘州·重陽遊百花洲 項廷紀 更不須攜酒看黃花,淒涼勝遊稀。 自折茱萸簪帽,歎沈腰瘦減,淚滿萊衣。 評 無限淒涼。 效顰 謁金門·自嘆 黃葉集。滿地飄飛誰拾。不解辭枝何太急。凜風猶未入。 此意沉思難及。依舊窗前凝立。天晚無言惟暗泣。淚沾衣角濕。 |
自序 蝶影,不知何許人也。好讀書,喜作詞,工編程,通格致。喜弈而不甚精,好樂而不知律。人皆目之曰狂,而不自知其然否。
工於情,書中聞悲苦事,輒下淚。凡讀書下淚者,蓋書中之人,意中之事,其淚染於己也。雖然,苟非己之所歷,縱讀之而無動於中者衆矣。而蝶影則不然。見幻中之人,則彷彿己身,聞書中之事,則彷彿親歷。此以警幻之語謂之,意淫也。人目之曰狂,而己目爲千古第二淫人矣。 項氏蓮生嘗曰:不爲無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何其痛也。夫人生於世,縱享壽百年,不過一夢耳,何況人百歲者能幾。方嘆人生苦短,胡云遣之?古人云: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苟所志不遂,察世溺而無以救之,其一日如三秋矣。雖盡心而無益,縱求解而不得,是苦倍之。當是時,不得不曰遣而已矣。且夫無益之事,蓋無益於俗人耳。其於項氏,孰云無益?作詞,亦蝶影之所好,以是遣有涯之生,非徒遣也。項氏之語,本出古人,特易一字耳。不爲無益之事,何以悅有涯之生,此語猶未甚悲。至項氏易悅爲遣,則淒涼至矣。蝶影之恨何也?欲濟天下而無計,空嗟世風之日下,思獨善身而不得,徒嘆奔走之無聊。至是,乃悟項氏之痛,而猶未盡其義。 庚子二月初五書於蝶翼齋 近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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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名蝶翼,人名蝶影。試問其蝶影之夢爲蝶翼乎?抑其蝶翼夢爲蝶影乎?孰可辨之?且夫我何以爲我也,誰能證之?此時之我,昨日之我,明朝之我,何者爲真我?若曰皆真,則十載後之我耶?若曰亦真,則十載人事已非,彼時之我與今日之我,更異于同時之兩人也,安得謂爲一人?人世變遷如此,如提修斯之船,我之爲我尚不能證,何況天地修短之問乎?
古人云:我生也有涯,而學也無涯,以有涯求無涯,殆矣。是以不言學爲何用。學徒爲學耳。人間萬事,無不如此。人世苟有可娛,何妨趨之?苟有可戲,何妨戲之?是誠戲而非戲也。爭一時之是非,何有於我哉?以無名火焚己及人,爭如同笑?
雖然,此非至理也。此徒予一時之所得也。世間萬事既不可證,何況於此?既知我所見非真,更不可執一理而非他人也。
庚子二月蝶影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