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者:假面騎士01/「5.27蔚藍檔案編輯事件」著作權法相關法律論述

導言

這是本人與discord群的一位國際法學專業的用戶一起整理的一份有關這此事件的法律敘述，若有任何問題請在評論區內指出

PS:文中的「BWIKI方」僅為一個整體性的交涉實體進行指代

正文

分段一

1. 如果CC 4.0協議的定義來看—— 「從合同解釋的角度來看，您獲得授權的對價是接受本協議的條款，許可人授予您這些權利的對價是可以通過採用本協議條款發布授權作品而獲得利益。」 會將CC 4.0協議認定是一種相對人不特定的合同，因此其影響力僅限於純粹的民法領域。

但是，CC協議在實際運用中已經成為一種在國際層面通行的知識共享法律標準，並已經具備了國際習慣法的特徵，理由如下：

A. 作為國際知識版權協議，CC協議本身受到《伯爾尼公約》（具體為第10條例外合法條款）和《WIPO版權公約》（具體為第10條「限制與例外」及關於第 10 條的議定聲明）的保護，允許國家為特殊目的而對著作權進行一定的法律限制。 因此，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二十四條的規定：

在下列情況下使用作品，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不向其支付報酬，但應當指明作者姓名或者名稱、作品名稱，並且不得影響該作品的正常使用，也不得不合理地損害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 （二）為介紹、評論某一作品或者說明某一問題，在作品中適當引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

應當指出的是，在此次事件中萌娘百科未能盡到應當指明作者姓名或者名稱、作品名稱的法定義務，至少在《著作權法》框架下構成事實侵權，但其引用目的本身是為了非營利性質的百科編纂和共享，且在接到BWiki就未署名和內容引用問題進行了相應整改。未署名侵權狀況是否依然存在，應當按照整改後的現實狀況進行法律評價——但就是否符合《著作權法》中」適當引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的規定，應當從其引用內容的成分、性質和目的方面予以單獨評價，而不是與未署名問題結合評價。

B. 即使說否認兩大公約對CC協議的保護，CC協議至少也是國際習慣法，因為CC協議需要各司法管轄區進行司法審查、認可其效力並批准使用之後才能在單獨司法管轄區內具有「可適用」的法律地位，並不是純粹民法意義上的合同，其法律地位應當屬於高於一般國際習慣法但低於國際公約的「弱公約」

註：可以類比CISG——一國對CC協議明確做出法律保留即意味著不承認CC協議在其國內的效力，例如烏克蘭就不承認CC協議在烏克蘭國內具有效力。中文版CC協議在2006年由中國社科院牽頭引入、由相關本地化小組進行本地化工作，在本地化內容獲得官方審核及許可後發布，因而在中國國內具有「可選擇適用」的法律地位。上述相關情況可由以下材料進行證明

分段二

2. 作為類似於CISG的國際習慣法，根據私法意思自治原則和CC協議的條款，當事人可以選擇主動適用、以默示形式排除或明確排除適用CC協議。CC協議的管束生效模式確實是相對人不特定的合同性質，這是其管束力弱於嚴格意義上的國際公約的根本原因——但一旦明確表明同意適用，則合同相對人均應受到選用的CC協議的管束。 除此之外，CC協議還允許權利人繼續自由選擇適用或排除適用CC協議的特定條款，但CC協議明確禁止權利人設置與CC協議的基本原則完全相悖的條款，否則即視作違反CC協議，並且——

「不得再將該許可稱為、標記或描述為「知識共享」或「CC」許可，也不得將知識共享徽標、按鈕或其他商標用於修改後的許可或您的材料」。

註：CC協議的管束模式與CISG類似，但CC協議給予權利人的選擇自由更為寬泛，允許權利人設定CC協議未作規定的權利，或更改有規定但不屬於CC協議原則性條款內容的授權，但在協議的原則性條款上，CC協議給出了」要麼全有，要麼全無「或採用「CC+協議」的附加解釋，具體可參見

應當指出的是，在此次事件中BWiki在其主頁上註明「若無特殊說明，wiki內容按CC BY-NC-SA協議提供」，且相關超連結指向Creative Commons的CC 4.0條文頁面，可以認為BWiki明確承認其社區內容受到CC 4.0協議管束。然而，BWiki卻又在其自己制訂的社區規定中註明「禁止轉載社區內容」，由此造成了事實上的自相矛盾，且違反了其明確聲明適用的CC 4.0協議的原則。此外，該授權模式也不屬於CC+協議的範疇，因為CC+協議依然要求起其中的附加許可證的內容不違反CC協議的基本原則，即授權不特定相對人對相關授權內容進行複製、使用和傳播。

而根據BWiki適用CC 4.0的明確聲明，作為引用人的萌娘百科出於非營利目的來複製和轉載社區內容但未署名的行為本身（從民法的合同履行角度判斷）並不構成根本違約，而僅僅構成履行瑕疵，權利人就此有權要求引用人消除履行瑕疵，即要求萌娘百科補上來源署名，或者按照CC 4.0協議的條款取消對萌娘百科這一特定引用人的授權。 但是，這並不代表權利人可以直接聲明自己從未允許萌娘百科轉載相關內容，因為即使按照民法合同的性質來說，BWiki單方面制定了一個條款互相矛盾的授權合同，違反了民法的誠實信用原則，因而使得該授權實際陷入效力待定的情形。而一份實際效力待定的合同如果最後歸於無效，那麼應當由合同的制訂者承擔，即單方面制訂合同的BWiki自身承擔因為合同歸於無效而導致的損失或後果——由此，BWiki相關方應對萌娘百科因刪除引用BWiki內容而導致的損失進行補償。

分段三

3. CC 4.0協議延續了CC 3.0關於引用署名的規定，但增加了第六條 期限與終止，允許在引用過程中出現違反協議之情形（即構成法律瑕疵）的引用人在其自己得知這一情形後的30天內更正，並在更正後自動重新獲得授權許可或經由權利人明示重新獲得授權，條款具體內容如下

相關條例內容
第六條 期限與終止 a. 本公共許可協議在著作權與類似權利存續期間內有效。然而，如果您沒有遵守此公共許可協議，則您依據此公共許可協議享有的權利自動終止。 b. 當您使用本授權作品(Licensed Material)的權利根據第六條a款終止時，您的權利在下述情況下恢復： 1. 自违反协议的行为纠正之日起自动恢复，但须在您发现违反情形后30日内纠正；或根据许可人明示恢复权利的意思表达。 2. 为避免疑义，本公共许可协议第六条b款 不影响许可人就您违反本公共许可协议的行为寻求法律救济。 c. 為避免疑義，許可人也可在任何時間，以另外的條款或條件提供本授權作品(Licensed Material)，或者停止傳播本授權作品(Licensed Material)；然而，許可人此種行為不會終止本公共許可協議。 d. 本協議第一、五、六、七及第八條，不因本公共許可協議終止而失效。

由此可見，若萌娘百科在接到BWiki通知其引用內容未作署名之日的30天內重新補上署名，或按照BWiki的指示進行內容整改，那麼萌娘百科就並不能算根本違反CC 4.0協議的條款，即不構成抄襲。此外，按照CC 4.0協議的條款，BWiki並不能針對已發表內容撤下對於CC 4.0協議的承認，自然無法收回其對於已經發布的內容的開源性授權許可。